一起普通扒窃案件中的盗改销手机产业链成为突破口,广东省和深圳市警方历时一年之久,在全国范围的摸排追查盗改销手机犯罪产业链,近期陆续收网,累积破案2390起,抓获犯罪嫌疑人2075名。

近日,《法制日报》记者采访了侦办此案的民警以及在专项行动中落网的犯罪嫌疑人,了解到盗改销手机“洗白”产业链内幕。

深挖线索打击销赃产业链

今年3月,一起普通扒窃案件引起深圳警方注意。警方抓获涉嫌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的犯罪嫌疑人4名,缴获有ID锁苹果手机751台。深圳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局以此案为切入点,组织宝安公安分局、盐田公安分局成立代号“3·15”盗销苹果手机专案组进一步侦查。

记者了解到,以往警方打击盗抢手机案件是从案发现场开始,而新的打击方法是针对销赃渠道,沿涉盗抢手机“洗白”产业链进行一连串打击。

办案民警介绍说,扒手得手后通常会联系销赃人,销赃人则有较为固定的刷机人,通过多种非法手段解锁刷机。各个销赃解锁环节的“利润”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,手机不断倒手流向全国各地,形成黑色产业链。

由于案情重大,公安部挂牌督办该案。在公安部的组织指挥下,专案组逐步掌握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及活动轨迹,先后在广东、四川、重庆等地开展收网行动,抓获犯罪嫌疑人2075名,累积破获案件2390起。

今年5月,深圳公安机关刑侦部门重点围绕盗改销手机犯罪开展精准打击,成功掌握以周某、张某为首的销赃团伙基本犯罪事实,先后3次开展统一收网行动,抓获犯罪嫌疑人13名,缴获疑似赃物手机293部。

深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六大队大队长叶少军告诉记者,深圳警方获得的案件线索,为全国各地警方打击盗抢手机犯罪提供了支持。

犯罪嫌疑人方某就是在“3·15”专项行动中落网的。他曾开设档口(即铺面)的深圳华强片区电子市场,是全国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,也是亚洲最大的二手手机、翻新手机、手机配件集散地,每天有三四万部二手手机在这里流通。

巨大的市场规模加上周边各市完善的电子配件供应,吸引着全国各地电子产品流向深圳,形成庞大的产销链,华强片区扮演着手机回收、翻新、再出售的角色。

叶少军说,巨大的经济利益吸引全国各地投资客商的同时,也让不法分子找到“商机”,形成盗抢二手电子产品地下产业链条。

记者了解到,盗抢手机通过物流寄递方式流入华强片区电子市场前,部分手机可能已经被倒了五六手。一部分手机最终仍然无法解锁,最终被拆机卖配件。

为落实公安部“三打击一整治”专项行动部署,深圳警方深入研判华强片区电子市场盗抢、销赃案件,对辖区手机、电脑等电子产品经营点、收购点和维修点进行排查。共打掉涉华强电子市场销赃窝点18个,刑事拘留涉案人员49人；清理和查封有问题商户16家；登记从业人员9115名。

解锁来历不明手机涉嫌销赃

记者在深圳市看守所见到被羁押在这里的犯罪嫌疑人方某。他告诉记者,一年多前,他在华强北电子市场开了一个档口。华强北市场有很多二手手机维修摊位提供手机解锁服务,有人找他解锁手机,他就找有刷机业务的档口帮忙,从中赚取几十块钱差价。

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,价格越来越透明,其他档口不愿和方某这样合作了。在同行的劝说下,他把视线移向网络解锁苹果手机。

方某通过聊天软件加入“黑产”群后,“客户”多起来。他从上游“客户”得到需要解锁的苹果手机机身码,再寻找能够解锁的人,技术难度越高收费越高,先解锁后付费。慢慢地,解锁业务占到方某所有业务的20%至30%。

在盗改销手机产业链里,上下游“客户”并不见面。方某把手机机身码发给掌握非法解锁技术的人,从中赚取差价,再通过快递向下游“客户”销赃。

后来,方某常联系的一个掌握解锁技术的人打算转行,把技术卖给了他。对方快递来一张手机卡,教他如何发“钓鱼”短信“钓取”用户ID和密码。

方某说,虽然知道要解锁的有可能是被盗抢的手机,但当时觉得“我不做也有别人做,大家都做应该不会有问题”。记者发现,这种心态其他犯罪嫌疑人普遍存在。

叶少军告诉记者,解锁手机系统有两种情况,一种是手机维修或升级的正常业务,另一种是涉嫌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。涉案手机和普通二手手机价格差别很大,对于二手商贩而言,货源、手机是否清白是明知的。明知手机来历不明有可能是涉案手机,还大量接受这类解锁业务获利,就涉嫌销赃犯罪。

多措治理整顿重塑交易市场

以往,二手手机市场正常买卖、维修业务与盗抢手机销赃很难区分。针对这种情况,深圳公安统筹全市办案部门,建立深圳市被盗抢手机登记平台。截至8月7日,警方共导入涉案手机近8000部,涉及案件1.5万余宗。

“华强片区每天二手手机交易量非常大,有问题的档口只是非常少的部分。”叶少军说,在公安机关牵头、政府多个部门的共同参与下,管理部门排查市场商铺,清除有违法犯罪行为的维修点。同时,全面规范市场商户、从业人员管理,登记并建立档案,要求维修从业人员统一持证上岗,发现有问题或不配合的商户,一律清出市场。

福田公安分局副局长刘忠文说,被盗抢手机“身份”可查断了非法买卖的路,“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”。

记者了解到,深圳警方为了更好地延伸被盗抢手机登记平台功能及应用,研发了手机端APP和微信版。用户可以自行上传丢失的手机信息,丰富涉盗抢手机数据,警方可以在用户手机终端控赃、限赃。

广东省公安厅刑侦局大案处副处长朱明伟说,办案中发现,很多财产损失与用户使用手机的习惯有关。比如,一些人嫌麻烦,不开启手机防盗功能。还有一些家庭,全家人多台手机、PAD等设备使用同一个ID,一部设备丢失,其他设备、财产可能面临风险。

“一些用户还在手机上保存身份证号码、身份证照片等信息,手机被窃或丢失后,可能导致‘二次盗窃’的发生,引发更大损失。有些失主怕麻烦不报警,也有些人觉得报警没用,这些都不利于警方挖掘线索,影响对犯罪嫌疑人定罪量刑。”朱明伟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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